沧桑之情第34章 块点收起来了
深秋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带着积郁已久的狂暴。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了脏水的厚重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县一中破旧的校舍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色昏暗得如同提前进入了黑夜只有云层缝隙间偶尔划过狰狞的闪电瞬间将天地映照得一片惨白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苍穹的炸雷在低垂的云层间翻滚、爆裂震得老旧的窗棂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冰冷的雨水不再是雨点而是天河倒泻般的狂暴银鞭被狂风裹挟着狠狠抽打在宿舍楼斑驳脱落的墙壁、锈蚀的排水管道和破碎的瓦片上发出震耳欲聋、永无止境的轰鸣。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无边无际的雨幕和震人心魄的雷声。
农村学生居住的混合宿舍楼如同狂风暴雨中一艘千疮百孔、行将沉没的破船。
屋顶多处漏点早已不堪重负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又像一道道微型瀑布从天花板的裂缝、松动的瓦片缝隙中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脸盆、水桶、破旧的搪瓷缸子……所有能接水的容器都被派上了用场在宿舍各处叮叮当当、此起彼伏地奏响着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地面上早已是汪洋一片浑浊的雨水混合着屋顶剥落的墙皮灰泥肆意流淌浸湿了所有没能及时垫高的物品。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霉味、浓重的湿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温度骤降呵气成雾。
学生们裹着单薄、早已被湿气浸透而变得冰冷沉重的被褥蜷缩在如同孤岛般的床铺上瑟瑟发抖。
牙齿打颤的声音在雨声的间隙里清晰可闻。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麻木和一种听天由命的绝望。
几个低年级的男孩挤在一张稍微干爽点的上铺互相依偎着取暖嘴唇冻得发紫。
张二蛋的铺位正对着屋顶最严重的一个漏点。
脸盆早就接满了浑浊的雨水溢出来流了一地。
他的被褥湿透了大半冰冷的湿气透过薄薄的布料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蜷缩在湿冷的被子里身体因为持续的寒冷和剧烈的咳嗽而不停地颤抖像一片风中的枯叶。
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额头上却渗出冰凉的虚汗。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意识有些模糊眼前晃动着父亲在昏暗矿灯下佝偻的背影。
“爹…别下矿…危险…有…有哑炮……”他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细弱颤抖淹没在震天的雨声里。
手指死死揪着湿冷的被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李小花和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挤在另一张稍微好点的下铺用一床稍微干点的旧毯子裹着彼此传递着微弱的体温。
她看着张二蛋那边的情况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力。
宿舍里一片愁云惨雾只有雨声、咳嗽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就在这片绝望的冰冷和黑暗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时宿舍楼外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如同利刃般划破了雨幕的喧嚣! 几辆黑色的、车身铮亮的公务轿车如同钢铁巨兽蛮横地碾过宿舍楼前坑洼不平、积满污水的泥泞路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泥浪!车轮粗暴地轧过水坑发出沉闷的“哗啦”声泥点如同子弹般飞溅到宿舍楼低矮的、布满污渍的窗户玻璃上。
车队无视恶劣的环境径直停在了宿舍楼门口。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伞的随行人员动作敏捷地跳下车迅速在泥泞中铺开一条临时通道——几块沾着泥污的硬纸板。
紧接着一个穿着藏青色毛呢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带“亲切”笑容的中年男人在随行人员簇拥和雨伞的严密遮挡下踩着纸板走下车。
他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徽章——副县长到了。
他身后几个扛着沉重摄像机、举着带有长焦镜头的相机、穿着印有电视台台标马甲的记者也冒着大雨迅速下车。
刺眼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在昏暗的雨幕中疯狂闪烁将副县长那“关切”的面容和周围破败的环境切割成一张张高对比度的黑白影像。
“快!快!镜头跟上!”一个记者对着对讲机低吼。
“注意角度!拍全宿舍楼破败的外景!突出领导关怀!”另一个指挥着摄像。
闪光灯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打破了宿舍楼的死寂。
学生们被惊动纷纷从湿冷的被窝里探出头茫然又带着一丝惊疑地望向门口那片被灯光照亮的混乱区域。
副县长在随行人员的簇拥和镜头的追逐下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沉重表情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如同水帘洞般的宿舍楼道。
他身后的随行人员立刻抬进来几个巨大的、印着“温暖工程”字样的崭新纸箱。
“同学们!同学们受苦了!”副县长站定在楼道中央相对干爽点的地方声音洪亮充满了“痛心”和“关怀”通过一个随行人员递过来的便携式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楼道“县委县政府时刻牵挂着大家!这不一听说宿舍漏雨条件艰苦我立刻就赶过来了!天灾无情人有情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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