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徽的“邀请”被魏缭以谦恭而坚定的姿态回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北疆大营这表面平静、内里暗涌的水面下激起了层层难以察觉的涟漪。
使者团那边似乎暂时偃旗息鼓杜徽本人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公务接触几乎不再露面连带着他那些随员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四处“闲谈”打探。
大营内紧张的气氛仿佛因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而略有缓和。
然而无论是蒙恬还是魏缭都未曾有丝毫放松。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蒙恬加派了更多心腹对使者团驻地、工坊周边乃至所有可能与外界联系的渠道进行了更为严密的监控。
他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耐心等待着猎物下一次躁动。
魏缭则更加专注于新弩的试制。
杜徽的按兵不动并未让他感到安心反而让他确信对方正在酝酿更致命的一击。
他必须抢在对方发难之前让这张“破军弩”真正成型使之成为足以改变局部力量对比、让蒙恬更有底气直面咸阳压力的实绩。
工坊内的炉火日夜不熄敲打声、研磨声、调试弩弦的嗡鸣声交织成一片充满力量感的乐章。
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与调整复合弩臂的强度与韧性终于达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平衡点经过特殊处理的牛筋弩弦也展现出了远超普通材料的耐久与弹性。
最关键的核心部件——以魏缭改进的“阴阳扣”连接的悬刀与钩心在经过数百次极限击发测试后依旧运作流畅未见明显磨损。
这一日魏缭亲自将最后调试完毕的部件小心翼翼地组装起来。
当最后一根销钉嵌入整张弩身浑然一体线条流畅透着一种冷峻而危险的美感。
它比制式蹶张弩略重但结构更为紧凑合理。
“成了!”一位满头大汗的老工匠看着这凝聚了众人心血的作品声音带着颤抖与激动。
魏缭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凉的弩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取过一支特制的、加长了箭杆、加重了三棱箭簇的弩箭沉稳地将其填入箭槽然后双脚踩住弩镫腰背发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弩弦被缓缓拉开最终“咔哒”一声稳稳挂在了悬刀之上。
他端起这具被暂时命名为“破军”的新弩走到工坊内临时设置的、足有百步远的靶场。
所有工匠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瞄准屏息扣动悬刀! “嘣——!” 一声远比寻常弩箭发射更加沉闷、更加有力的震响陡然爆发!仿佛弓弦撕裂了空气!众人只觉耳膜一震那支特制的弩箭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百步距离!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靶位传来! 众人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面用以测试的、厚达三寸的硬木靶牌中央赫然被洞穿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弩箭去势不减深深钉入了靶牌后方的土墙之中直至箭羽! 百步穿杨!不这是百步破甲! 短暂的寂静之后工坊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老工匠们热泪盈眶互相拍打着肩膀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他们亲手参与铸造的利器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威力! 魏缭放下仍在微微震颤的弩身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荡。
这不仅仅是技术的成功更是他在北疆立足的根基是反击幕后黑手的第一件像样的武器!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大营。
蒙恬闻讯立刻亲自赶到工坊。
当他亲眼看到那面被洞穿的靶牌和深深嵌入土墙的弩箭时这位见惯了沙场杀伐的大将眼中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赞赏。
“好!好一具‘破军’弩!”蒙恬用力拍了拍魏缭的肩膀声音洪亮“有此利器我北疆儿郎如虎添翼!匈奴豺狼何足道哉!” 他当即下令工坊全力开工优先打造“破军”弩的核心部件并选拔精锐弩手开始进行适应性训练尽快形成战斗力。
同时他亲自撰写奏章将“破军”弩试制成功之事以六百里加急密报咸阳。
奏章中他客观描述了新弩的性能强调了其对巩固边防的重要意义并对魏缭的功劳给予了充分肯定但对其身份背景依旧沿用“营中匠师”的说法未做深究。
蒙恬很清楚这份奏章一旦抵达咸阳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无论是出于对强军利器的渴望还是对魏缭这个“失踪”人物的关注咸阳的目光都将再次聚焦北疆。
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快让“破军”弩形成规模并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准备。
就在大营上下因“破军”弩的成功而士气大振、紧锣密鼓地准备量产与训练之时杜徽使者团驻地那间门窗紧闭的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杜徽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名心腹随从的低声禀报内容是“破军”弩试射成功的细节以及蒙恬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咸阳的密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几上划动着眼神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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