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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69章 雪路黄烟

一九九九年冬天黑龙江大地冻得梆硬呵气成霜。

林场老司机赵全有临咽气前把儿子小赵的手攥得发白:“跑夜车…见着拦路的…别停轮子…”话没说完就被咳出的血沫子堵了回去。

小赵攥着父亲留下的桃木护身符那上面还沾着黑褐色的指印。

千禧年钟声敲响前夜小赵开着解放牌卡车碾过齐膝深的雪辙。

车厢里满载着兴安岭的红松每根都淌着冰溜子像冻僵的巨蟒。

收音机里滋滋啦啦播报着“严厉打击封建迷信专项行动”他伸手关了开关父亲的话在耳边打转——这年头连出马仙都得上派出所备案。

车头灯劈开墨色雪片子斜刺里砸向挡风玻璃。

后视镜上挂的红布条突然疯转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扑棱蛾子。

前方岔路口蹲着个黑影棉袄臃肿得像雪堆里刨出来的土窖。

“停车啊后生!”老太婆的哭喊穿透引擎轰鸣“我闺女钻老林子两天了!” 小赵狠踩油门父亲说过这截路邪性伪满时期是万人坑建国后竖过“科学破除迷信”的水泥碑。

可那哭声绞得他肠子打结到底还是刹住了车。

老太婆扒着车窗皱纹里嵌着冰碴:“就一袋烟工夫帮俺找找...”她手指的方向榛柴棵子后面飘着点磷火似的绿光。

小赵摸出桃木符攥在手心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往林子里钻。

雪壳下的枯枝发出脆响老太婆的棉鞋印浅得可疑。

他忽然想起林场档案室封存的卷宗:九八年冬有个采山货的媳妇在这片林子上吊脚踝系着红绳。

“婶子您闺女穿啥衣裳?” “红棉袄绿头巾...”老太婆的应答飘忽不定。

越走越深黑桦树的影子绞成罗网。

腰间桃木符突然滚烫烫得他猛抽凉气。

定睛再看哪有什么老太婆?眼前蹲着只半人高的黄皮子前爪正学人作揖嘴角咧到耳根。

“赵家小子...”这东西竟口吐人言“你爹当年炸了我洞府修公路...” 小赵脊梁骨窜起冰溜子父亲确实参与过七六年林场扩建。

那会儿施工队传出风声说炸山崩出副完整的黄鼠狼骨架戴着红绒花。

黄皮子人立而起瞳仁缩成两道金线:“借你三年阳寿恩怨两清。

”腥风扑面时小赵抡起随身携带的绞棍砸去却见那东西化作黄烟雪地上只剩趟梅花爪印。

跌撞逃回公路卡车还在百米开外。

驾驶座上竟坐着另一个自己正冲他诡笑。

待他扑到车前车内空无一人只有收音机突然自声唱起《智取威虎山》。

此后半月林场流传开两桩奇事:运材队常在夜里看见双影卡车还有巡山员发现老松树下供着新鲜的心肝。

派出所来人查过结论是偷猎者所为。

小赵再不出夜车整日摩挲着出现裂纹的桃木符。

直到正月十五林场主任拍来电报:急送医疗队进山暴雪封路了。

雪幕如墙车灯照见路中央那抹刺目的红——竟是当初走丢的“闺女”。

姑娘蜷在雪窝里气息奄奄绿头巾下露出半张冻青的脸。

小赵咬破舌尖腥甜味激得他猛打方向盘。

“不能停!”副驾上的老医生突然拽他胳膊“你细看她的脚!” 那双绣花棉鞋离开雪地三寸裙摆下探出毛茸茸的尖爪。

卡车碾过虚影的瞬间整个车厢弥漫开骚臭味。

后视镜里红衣女子化作黄烟散去雪地上却真真切切传来婴儿啼哭。

小赵刹死后斗医疗队的手电光柱里襁褓中的女婴小脸冻得发紫。

“是黄皮子换命...”老医生撕开婴儿襁褓尾椎骨处赫然缀着截肉尾巴。

女婴在卫生院暖箱里活了三天咽气时屋顶传来凄厉的嗥叫。

小赵葬她时发现坟头摆着只褪色的红绒花。

开春后小赵成了林场最年轻的党员。

他主动承包了通往密林的那条夜班线驾驶室里总挂着两样东西:锃亮的党员示范岗标牌还有他亲手雕的新桃木符。

有次他喝多了对我说:“有些东西比鬼怪可怕比如人心里的怯。

我爹用命教我一个理——黄皮子能迷人窍可迷不了堂堂正正走阳关道的人。

” 零三年退耕还林推土机在那片老林子掘出座废弃的黄仙庙。

庙堂供桌下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双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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