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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36章 知青墓歌

十一月七日我们三分场三连的五名知青奉命去黑瞎子沟运木材。

带队的是副连长一个嗓门比炮仗还响的东北汉子。

临行前他拍着胸脯保证:“天黑前肯定回来绝不在那鬼地方过夜!” 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吞没了整个小队。

等我们找到他们时已是三天后。

五具年轻的尸体冻得像黑桦木一样硬只有王建国怀里那架破旧的手风琴还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他们被葬在了离分场五里外的一片白桦林中。

那地方原本没有名字自打有了那五座坟大家便开始叫它“知青墓地”。

下葬那天场部领导来了念了悼词说了些“重于泰山”、“永远活在心中”的套话。

我们百多名知青默默站着泪水还没流出眼眶就冻在了睫毛上。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刘思梅的母亲从上海寄来的那封信被知青代表朗读时信纸在手中哗哗作响不知是风大还是他的手在抖。

“思梅吾儿见字如面。

闻北大荒已飞雪母夜不能寐思儿衾薄衣单...” 那封信其实永远到不了刘思梅手中了它被折成纸鸢在坟头烧成了灰。

葬礼结束后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传言说月明风清的夜晚墓地方向会传来手风琴声还有低沉的合唱唱的竟是当时严禁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莓花儿开》这类“苏修歌曲”。

没人公开承认听过那歌声但每个宿舍都有人会在深夜突然醒来竖起耳朵神情恍惚。

--- 转眼到了第二年四月残雪未融春寒料峭。

分场宣传队接到任务要排演一出反映知青生活的样板戏。

队长赵卫东点了我的名让我负责写剧本。

赵卫东是六八年的北京知青高干子弟三分场有名的“马列主义者”开口闭口都是阶级斗争。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你是高中生有文化这个任务交给你我放心。

要写出我们知青‘战天斗地’的革命豪情不要写那些伤春悲秋的小资情调。

” 我点点头心里却一片茫然。

那晚我辗转难眠索性披衣出门鬼使神差地走向那片白桦林。

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小路上。

离墓地还有一里多地我忽然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琴声。

我停下脚步心脏狂跳。

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绝不会错。

我屏住呼吸悄悄向前摸去。

琴声越来越清晰偶尔还夹杂着低语和轻笑。

透过白桦林的缝隙我看见五个人影围坐在一起中间那人正在拉手风琴。

是他们!王建国、刘思梅、张志强、周建军、孙晓芸——那五个埋在这里的知青! 我躲在树后双腿发软冷汗浸透了内衣。

他们看起来与生前无异只是脸色苍白些穿着下葬时的衣服。

王建国拉完一曲刘思梅轻声说:“再拉一遍吧建国我妈最喜欢这首歌了。

” “思梅你想家了吗?”孙晓芸问。

“想啊怎么不想。

”刘思梅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我更想你们想咱们在一起的日子。

” 张志强叹了口气:“咱们这些人活着是战友死了做鬼伴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 他们又唱起了《红莓花儿开》歌声忧伤而甜美。

我怔怔地听着忘了恐惧只觉得鼻子发酸。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周建军突然站起来:“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 五人站起身手拉着手向坟墓走去身影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晨曦中。

我踉踉跄跄跑回分场一头扎进被窝浑身发抖。

--- 第二天我开始写剧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景象和歌声。

赵卫东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把我叫去训话:“李明你的思想动态很危险!听说你昨晚去墓地了?那种封建迷信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我警告你不要被那些不健康的情调影响!咱们知青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来吟风弄月的!”赵卫东严厉地说“你的剧本要突出阶级斗争这个纲!” 我唯唯诺诺地退出办公室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墓地。

同样月光如水同样琴声悠扬。

这次我鼓足勇气走了出去。

“你...你们好。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林中顿时寂静无声。

“李明?”王建国认出了我“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 “我们...我们只是太寂寞了。

”刘思梅小声说。

我慢慢走近坐在他们旁边。

近距离看他们的身体有些透明能隐约看见后面的白桦树。

“你们...为什么不去投胎?”我怯生生地问。

周建军笑了:“投胎?去哪?回上海吗?我们的户口已经落在北大荒了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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