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录第一百二十八章 遗骸
孙宇独立于祭台之前玄衣在幽蓝星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穹顶那些不知名的宝石散发着永恒而清冷的光将这座悬浮于虚空的白玉祭台映照得如同仙境又似鬼域。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祭台中央那柄古剑之上。
“辟疆”。
两个字重若千钧。
它不仅是一柄剑更是一段历史一份帝王心术的见证一个时代气运的凝聚。
霍去病的佩剑那个二十四岁便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让匈奴闻风丧胆的冠军侯!此剑曾饮马瀚海曾劈开大漠的风沙曾见证过汉家儿郎最炽热、最骄傲的岁月。
而如今它却被孝武皇帝刘彻置于此地以煌煌国运、赫赫军功之阳刚煞气来镇压其皇叔刘安谋逆败亡后可能残留的“阴戾不臣之魂”。
祭台由整块巨大的玄色玉石雕琢而成石质细腻触手生温乃是皇家专用的顶级石料。
台面边缘阴刻着细密繁复的云雷纹纹路深峻流转不息仿佛暗合天道循环。
正中一尊青铜博山炉静静矗立炉盖雕成层叠山峦有仙禽异兽隐现其间炉身则以婉转的篆书铭刻“四海升平”四字寄托着帝王对天下的期望。
炉内香灰早已冷透只余下一捧凝固的时光。
炉旁散落着几枚锈迹斑斑的五铢钱钱文模糊沉默地诉说着“通货四海”的梦想与现实的沧桑。
更远处几件小巧的玉蝉、玉猪随意摆放玉质温润是汉代“君子比德于玉”以及“事死如事生”观念的体现希望墓主在另一个世界也能保有生前的尊荣。
这些玉器多为青黄之色正是汉代常见的玉料本色在幽光下泛着内敛的光华。
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庄重、威严却又带着无形压抑的镇厌场景。
帝国的意志以这种近乎于“道”的形式烙印在此处历经三百余年风雨依旧让人喘不过气。
孙宇挺拔的身姿在这片威压下更显孤峭。
他玄衣上的破损与血迹与这祭台的整洁庄重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抗争。
“剑为凶器亦为守护之器。
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这是他自己的意志是历经沙场、看惯生死后得出的结论而非被这煌煌天威所震慑。
“霍将军英魂早逝其佩剑本当随他征战四方护我华夏而非在此地与阴魂枯骨为伴空耗锋芒执行这虚无缥缈的镇厌之责。
此为……器之不幸!” 念头至此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夺”的决绝!他一步踏出脚下白玉微震右手五指如铁稳稳地握住了“辟疆剑”那缠绕着早已腐朽丝线的剑柄。
入手瞬间并非预想中的金属冰冷反而是一股奇异的温润感仿佛握住的不是杀伐之器而是一块通灵古玉。
但这温润之下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潜藏的、如同沉睡雷霆般的力量在剑身深处涌动隐隐与他体内的《流光剑典》内力产生一丝微妙的共鸣。
剑格处精美的蟠螭纹盘绕螭龙形态矫健充满了汉代铜器特有的雄浑与力量感。
他不再迟疑丹田内力如溪流汇川瞬间灌注右臂随即猛地发力! “锃——!” 一声清越激昂、宛若龙吟九霄的剑鸣骤然爆发!这声音不似人间凡铁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苍茫与傲岸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中轰然回荡震得四周悬浮的八卦连廊似乎都微微一颤穹顶的幽蓝星光也随之明灭不定仿佛群星为之动容! **时隔三百余载辟疆剑再度出鞘!** 剑身显露并非寻常刀剑的雪亮而是一种深邃如北疆永夜的玄黑色幽暗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然而在这极致的玄黑之中却有点点细碎如金沙、又如星辰碎屑的晶芒镶嵌其间随着剑身的微动流淌着内敛而璀璨的光华恍若将一条微缩的银河炼入了剑体。
剑刃线条流畅至极薄如秋霜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厚重意志锋锐之气弥漫开来使得孙宇周身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肃杀仿佛连无形的气流都被这锋芒割裂。
剑身近格处两个古老苍劲的鸟篆铭文——“辟疆”如同画龙点睛为这柄神兵注入了灵魂其字体结构与他在某些汉代宫廷诏书摹本上所见一般无二! “好一柄辟疆!”孙宇忍不住低声赞叹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此剑之利之奇蕴含的征战杀伐之气与开拓进取之意与他手中那柄偏向于王道、象征着权威与守护的倚天剑截然不同堪称双峰并峙各擅胜场。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年霍去病手持此剑于万军之中纵横驰骋的绝世风采。
此等神兵必是经过汉代最顶尖的“百炼钢”工艺千锤百炼方能成就如此神韵。
他仔细端详片刻这才还剑入鞘。
剑鞘亦是玄黑上刻云雷纹与汉代礼器纹饰相合朴素中见尊贵。
他将辟疆剑郑重收起与倚天剑分置左右。
得此神兵虽前路未知强敌环伺但他心中那份孤傲与自信却更加凝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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