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巴鲁的猫第115章 爪痕埋因
疏勒城矗立在帕米尔高原东缘的巨大绿洲之上如同镶嵌在黄沙瀚海与雪山群峰之间的一颗浑浊明珠。
贞观雄风与永徽治世的余晖如同遥远长安投射过来的、日渐稀薄的金粉涂抹在这座丝路重镇的城垣与官衙之上。
安西都护府的旗幡在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唐军戍卒玄甲长槊的身影在夯土城墙上巡弋带来铁血的秩序。
市集里粟特商队的驼铃叮当不绝波斯锦缎与天竺香料的气息混杂着牲畜的膻臊和尘土的味道在灼热的空气中发酵。
胡旋舞女脚踝的铃铛声与酒肆里粗豪的划拳声交织构成一幅表面繁荣的边城浮世绘。
司通蹲踞在疏勒城西一座废弃的烽燧残骸顶端。
风带着帕米尔特有的、混杂着冰雪碎屑的凛冽抽打着它灰白相间、已显褴褛的毛发。
金色的瞳孔俯瞰着下方喧嚣与秩序并存的城池如同一位阅尽沧桑的隐士。
相较于恒河平原那令人窒息的湿热与种姓壁垒葱岭以西这片沐浴在唐帝国威仪下的土地空气似乎都带着一种刚健的、拓殖的锐气。
身体的状况依旧堪忧。
在龟兹强行爆发对抗辰星族留下的暗伤如同附骨之疽在高原寒冷干燥的气候下并未好转反而隐隐作痛。
体内对金属元素的渴求如同跗骨之蛆虽被库车的蜜膏和一路的草药勉强压制却从未真正平息在感知到城中铁匠铺传来的浓郁铁腥气时便会不安地躁动。
然而更让司通感到一种沉重压抑的是弥漫在这座“唐化”边城空气中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张力。
那是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是“华”与“夷”之间是强加的秩序与潜藏的不甘之间无声的角力。
它看到: 身着锦袍、趾高气扬的唐军低级军官(多为关陇子弟)在酒肆中挥霍着军饷对操着生硬唐音的胡商呼来喝去稍有不满便拳脚相加。
胡商们脸上堆着谦卑的笑眼中却藏着屈辱的火苗。
身着粗布、皮肤黝黑的疏勒本地农夫(多为过去的城邦属民)在唐军屯田的阡陌间佝偻着腰耕作沉重的赋税和劳役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监工的唐军小吏(往往是流放的罪吏子弟)挥舞着皮鞭呵斥声粗暴刺耳。
城中心那座崭新的、模仿长安官学形制建造的“安西官学”内传来少年们朗朗的读书声诵读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或“王化无偏华夷同风”。
然而官学气派的大门之外疏勒本地的孩童大多衣衫褴褛或在市集帮工或在街头追逐嬉戏好奇而胆怯地望着那高墙内与他们无关的朗朗书声。
司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这表面的“王化”景象捕捉着那些被宏大叙事刻意忽略的裂痕。
它想起了库车在龟兹废墟的预言——“杀伐之气自东而来”。
这“杀伐”或许并非仅仅是金戈铁马更是这种强行嫁接、根基虚浮的秩序本身所孕育的戾气?它需要更深的观察需要潜入这看似稳固的秩序之下。
夜幕降临疏勒城并未完全沉睡。
官衙区域灯火通明安西都护府的官员们仍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书。
司通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官学高耸的围墙下。
它避开巡逻的卫兵利用墙角的阴影和砖石的缝隙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轻盈地落入官学寂静的庭院。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
大部分学舍已熄灯只有几间值夜的厢房还透出昏黄的光。
司通循着细微的声响潜行至一座尚亮着灯火的巨大厅堂窗下。
窗户半开着里面传出严厉的训话声。
“…尔等需谨记!入此官学乃沐皇恩浩荡!学圣贤书习大唐礼是为明人伦知忠孝他日或为天子门生牧守一方光耀门楣!岂可效那胡儿顽劣不知礼数?!”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关陇口音显然是官学的汉人教授。
厅堂内灯火通明。
数十名少年学子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是矮几和摊开的书卷。
他们年龄多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衣着明显分为两类:一类是穿着质地精良、裁剪合体的圆领窄袖袍衫头戴软脚幞头面色白皙神情或专注或带着优越感的放松——这些是驻守疏勒的唐军、文职官员以及少数归附的本地豪强(如疏勒王族后裔)的子弟。
另一类则人数较少穿着相对朴素甚至有些不合身的旧衣肤色较深五官轮廓更鲜明坐姿显得有些拘谨不安——他们是经过严格筛选、得以进入官学的本地“胡人”子弟多为疏勒、于阗等地归附首领的子孙作为“质子”与“教化”的象征。
训话的教授身材高大面庞严肃正踱步于学子之间。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那些“胡人”学子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苛责。
“裴行俭!”教授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排一个穿着华美锦袍、神情倨傲的少年(其父是安西都护府一位实权都尉)。
“你且背诵昨日所授《论语·季氏》篇‘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一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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