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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微风第76章 落榜须承垄上辛 寒窗烬染榜中尘

盛夏的阳光如熔金般流淌在陈武桢赤裸的背上汗珠从肩胛处被劳作压出的深深印痕里滚落啪嗒一声砸在脚下的尘土里。

他背着一大捆沉甸的苞谷叶子推开院门肩上的旧麻袋上斑驳着汗水洇出的盐渍。

高考的喧嚣刚刚退场他的人生如同这过了一半的燥热夏天悬而未决。

墙角的旧日历已翻至七月中旬秋日将近他竟要跨入二十岁的大门了。

啃老?这两个字沉沉地带着一种近乎可耻的重量压着他早已不再单薄的肩膀。

数日前那次翼城镇的赶集熙攘人潮里陡然撞见了秦靖涛。

这小子眉宇间那股局促而欢喜的气韵已是新郎的征兆。

婚讯来得如此之快像一记小小的闷棍敲在脑壳上可细嚼嚼竟也合乎老家这方土地上一贯的快节奏人生——年过十八便紧跟着婚姻嫁娶的浪潮涌来。

秦靖涛言语含混只说是外地姑娘婚期迫在眉睫因腹内已有了消息。

陈武桢口里堆叠着道喜的话语心里却暗自惊诧翻腾只觉世情催促的脚步何其急促。

那天谁也未提及柳晴雯这个名字。

有些刻痕或许真的能悄然被时日与现实无声地研磨平整、消隐了去;可陈武桢胸腔深处那一道叫“柳晴雯”的痕非但没有淡去反而在那次朦胧的碰面之后越发清晰地灼烫起来——这期盼带着些微的痛感扎根在心脏深处。

陈武桢和秦靖涛两人匆匆道了别身影各自汇入了纷扰稠密的赶集人流。

那些赶集陈武桢本是怀揣着微弱执拗的奢望。

人潮如奔涌不息的河流每个掀起的细小浪花都让他心下一震然而无数次抬头、眺望、搜索、再颓然低头……那个熟悉的身影终究是杳渺难寻。

那身影究竟会不会浮现在这人海之中原本就是个未知数。

可这“赶集”早已成了陈武桢这平凡生命里仅存的、近乎仪式的出口——他需要这个出口呼吸用来稀释那腔无处排遣的浓稠思念如同他此时在尘土里深一脚浅一脚前行的背囊那般沉重。

赶集归来后陈武桢随父亲下田烈日灼烤着脊背锄头翻动泥土的韧性和阻力压榨出少年每一寸肌体隐藏的气力。

今年的考题此刻似乎暂时被农事驱赶着沉入劳作之下的淤泥之中。

夜深静谧之时沉睡前的一丝空当那点“或许能有奇迹”的微火才会在胸腔最黑暗处悄然腾起闪动微弱的光亮——但也仅是刹那的侥幸理智冷然提醒他:陈武桢向来不突出的成绩至多够得着二本的门槛边沿。

陈武桢又想起了去年高考出分后班主任老师那番诚恳的劝言。

那时老师建议他去那所渭城职业学院“渭城”这两个字眼在陈武桢意识里骤然发出光彩仅仅只因为——那是柳晴雯常在信里说父母做生意的城市早已记在了陈武祯的心里;那是柳晴雯高中寒暑假必去的地方那里有她呼吸过的空气有她踏过的街道。

若非好友张博海力邀着一起去顺从县县一中复读去年的他心思或许早已在另一条路上逡巡。

之后在家里的日子陈武桢不在待在家里不出门:而是主动外出去田地里消耗他的气力更多时候是跟随着三叔去到镇上工地上做零活。

这小小的施工队伍如同一群迁徙的苦力在镇里、村里各处新建或翻修房屋的场子上奔波。

搬砖头递灰桶汗水摔进新调好的水泥浆里溅开浊黄的小点;锤砸木楔子震得掌心发麻。

那汗水的咸腥味儿混着翻腾的尘土气息一呼一吸都吸足了生存真实的粗砺。

陈武桢虽然干的很卖力但骨子里却不想这样生活一辈子农忙时就干地里的活农闲时就外出打零工。

连日劳作带来的身体的酸痛日夜提醒陈武桢:出路像一根悬在荆棘丛中的细绳最可能通向远处的仍是那场考试后的一纸录取书。

无论如何陈武桢心头已暗自发愿:一旦有了结果他必须离开这里哪怕是一个专科!那将是他告别泥泞与汗水唯一稳妥的天梯。

工地上今天垒的是邻街一栋正在翻修的小铺子。

陈武桢搬起沉重的水泥预制板一块接一块地递送着。

日头已经偏西晒透的水泥板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着他的手掌汗珠子更是像小溪般沿着鬓角往下淌。

三叔在不远处用灰刀麻利地刮平刚砌好的砖缝上的泥浆一面高声道:“桢子稳当着点!” 陈武桢应一声咬着唇提起一口气把最后几块板子一口气搬完卸下。

身体有些虚脱晃悠悠地靠上墙根歇着。

就在这个空隙里视线下意识地投向长街尽头——那里通往县城的路扬起薄薄的黄尘被斜阳照射竟浮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一个遥远却日渐清晰的念头猛地攫住了他:只要离开离开这方永远散发着肥料与汗水气息的土地离开这尘土飞扬中只能挣得一日几十元硬币的命运……即使通往陌生学府的道路坎坷而远那也是朝着一片更为广阔、崭新的存在奔去吧? 夕阳映照着旧屋、尘土以及陈武桢布满细小磨伤的手掌都镀上了一层既灿烂又脆弱的金色。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了汗水、灰土与远处青草的气息依旧浓烈而他胸腔里的渴望却愈加鲜明如一条细而韧的藤蔓破土而出艰难却固执地朝向一个未被定义、却必须抵达的新生处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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